文学不死——访今世海外闻名散文作家王鼎钧
受访者:王鼎钧,男,1925年4月生,山东省苍山县兰陵人。笔名方以直,今世闻名华文散文作家。他1949年去台湾,1978年赴美,应新泽西州西东大学之聘,任双语教程中心研讨员,编写美国双语教育所用中文教材;退休后,久居纽约。王鼎钧终身淡泊名利,力求穷终身之力于“写出全人类的问题”,成果卓著。他充足的内涵能量,不渝的发明忠实,对散文艺术的尽力开辟,终使之成为一代散文我们,被称为台湾十大闻名散文家中成果最大者,被誉为“一代我国人的眼睛”、“崛起的脊柱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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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访者:张冠梓,男,1966年8月生,山东省苍山县层山人,法学博士,研讨员。
1 文学“蝴蝶效应”永不消逝
佛家有个说法,我们的言语做作都是“业”,“业果”永不消失,胡适有一篇《社会的永存论》,就是申说这个建议。现在又有所谓“蝴蝶效应”,我对文学依然有决心,我写回忆录就是要做一只蝴蝶。
张冠梓:王先生您好,很侥幸获允采访您。前次拜访您时,您送给我的《昨日的云》、《瞋目少年》、《关山夺路》、《文学江湖》等几本书很好。刚读就觉得有放不下手的感觉,虽然我离书中所写的时代隔了好几十年,可是写的事,包含那些俚语、饮食习惯、风土人情,都是相似的。读完后,我打电话给我母亲,并将您的文章念给她听。我家也是苍山的,母亲青少年时期的阅历与您比较略晚一些,但根本差不多。她听我读了今后,说您书中的文明味和乡土习俗味特别亲热。笔下描绘的,就是他们小时候的那种日子。我想知道您下功夫写这个的初衷是什么。
王鼎钧:多谢您的拜访。敬问令堂大人安好。我写这些回忆录的意图,就是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,对日子、对子孙应该有个说法,有个告知。把我的阅历、遭受和考虑留给后人,我想总会有人看的,说不定会有点好处。
现在文学并不能直接影响或许改动社会,并且据研讨标明,过去那些关于文学对社会的巨大影响的不少说法都是夸张的。例如,林肯解放黑奴是遭到一本书的影响。实际上,林肯也仅仅在讲演里边提到某一本书,他解放黑奴是因为他了解黑人的苦楚。
因而,有些写文章的朋友悲观了,乃至宣布文学逝世。佛家有个说法,我们的言语做作都是“业”,“业果”永不消失,胡适有一篇《社会的永存论》,就是申说这个建议。现在又有所谓“蝴蝶效应”,我对文学依然有决心,我写回忆录就是要做一只蝴蝶。
张冠梓:您是海内外读者都熟悉和喜欢的作家,许多读者都想多了解您为何立志从事文学发明。您在回忆录中略有交待,可否在这方面加以弥补?
王鼎钧:我读过几本名人列传,作传的人从心理学的视点述说传主的终身。我现在仿照他们的办法来答复这个问题。可能因为我从小就在教堂里听牧师讲道,因而有很强的宣布欲。可是人的讲话权和他的社会地位成正比,我哪有时机?后来我发现有一种人,他的社会地位或许很低,但讲话的时机却许多,这种人就是作家。我读《从文自传》,沈从文的职位很低,可是他的著作登在各大报刊上,对我影响很大。
或许这样想下去能够解说一个现象:文艺小青年都是先写诗,而我先写杂文;杂文本是中年人和老年人的文体,而我是“童工”。抛开天分不管,单就满意宣布欲来说,诗含糊,小说迂回,仍是杂文直接了当。我在1946年就把杂文投给东北、华北的几家报刊,赚菲薄的稿酬,补贴老父的日子费。1954年我就在台北的一家日报上写杂文专栏,引起社会重视。
当然,这不是悉数答案。我在回忆录中说,依我的性情,合适做法官;依爸爸妈妈的期望,我应该做医师;要想如愿,有必要受完整的高等教育。可是我在应该读书的年纪做了些什么?只需作家不讲学历,不限资格,只看你的三篇文章两首诗,我只需这一条窄路,这一条险路。我幸亏文学救赎了我,使我免于沉沦。我也幸亏后来能更进一步,超出杂文的限制,窥见艺术的殿堂。
张冠梓:按照您的说法,您的文学日子是在台北正式开端的。在回忆录《文学江湖》中,您具体而微地刻画了一个作家生长的历程,这在近代作家的列传中似不多见。您由一个初中结业的逃亡青年,逃到生疏的台湾,能够立定脚跟,在广播公司掌管节目制造,在民营报纸担任编缉并主编副刊,先后在4家大专院校兼职授课,长期担任3家文艺奖金的评定,一路走来,很不简单。现在可否总结一下,您成功的要害是什么?
王鼎钧:提到“成功”两个字,我就汗颜了。一言以蔽之,遇见好人。我说过,“每一座地狱里都有一个天使,问题是怎样遇见他”。(下面一句是:“每一层天堂里都有一个魔鬼,问题是怎样躲开他。”)
举例来说,我当年从上海到基隆,在基隆港码头,我要了几张公文纸写文章。其时想的就是稿酬,因为我一文钱也没有了。写完文章,我到邮局用公文纸糊了一个信封,装在里头。那时候,我不知道台湾有什么宣布的地方。我想,台北一定有个《中央日报》,它一定有个副刊。我就请邮差按欠资投递。成果几天后就有了回音。我的回忆录第四本榜首篇文章,正本的标题是《在基隆码头喊万岁》,榜首个就是喊这个副刊修改万岁,后来改了标题。那时候一千字10块钱,一个山东大馒头、一碗稀饭、一碟花生米,一块五毛钱。这样算来,10块钱我能够活一个礼拜。
在回忆录第三本《关山夺路》里头,在第四本《文学江湖》里头,我有好几次逢凶化吉,转危为安。我感谢天无绝人之路,感谢人之初、性本善。
文学不死——访今世海外闻名散文作家王鼎钧
2 文学“大同” 人生精彩藏于“小异”
文学著作是在大同之下显示小异,所见者异,所闻者异,所受所想所行者异,世事横当作岭,纵当作峰,仰观俯视又是另一相貌。人生的精彩和启示都藏在这些“小异”里,才不会把回忆录弄成个人的流水账。
张冠梓:您已出书了42本书,四本回忆录正遭到国内读者的热情重视。别的您还有许多书,国内还很生疏,如果要您自己挑出几正本推荐给国内的读者,您挑哪几本?
王鼎钧:谈论家把我的著作作了如下分类:勉励散文《人生三书》,也就是《开放的人生》、《人生试金石》、《我们现代人》,用几百字一篇的小品随笔议论人生涵养,读者随时能够翻开,随时能够放下。那时代,年青人比较没有耐心,很喜欢这种写法,论者称之为“人生工程的建筑材料”。现在年青人要自己打造自己的人生观,你只需供应砖瓦木材,即便你给他整本大套有体系的理论,他也要拆开拣着用。
还有一类是青年写作辅导,《讲理》、《作文七巧》、《作文十九问》、《文学种子》,这些书以爱好文学的青少年为目标,谈论写作的办法。20世纪60时代和70时代,这样的书还很少。我做这件事受夏丏尊先生影响,也有我自己的动机。我到台湾今后一贯寻觅写作的办法,夏先生的书是禁书,即便没禁,他也还有一个层次没有提到。可是那时候,我听到的答案是,文学发明没有办法。我很疑惑,做任何事情都有办法,写小说、写散文怎会没有办法?我总算找到许多办法,我要把它写出来,打破某些人对办法的独占。
以上两类著作在台湾畅销了40年,台湾算是一个实验区,证明对青年有好处,能够请国内的年青人看看。
还有一类著作,谈论者称为抒情散文,我以为这才是我个人最重要的著作。《情人眼》、《碎琉璃》、《左心房漩涡》、《千手捕蝶》,在我心目中这是狭义的文学、纯粹的散文,给我带来一些名誉,我也期望国内的读者喜欢它们。
我在台北写《碎琉璃》,本想拿它做我的榜首本自传,它温顺地、伤感地歌吟我的童年,我也使用了小说常用的技巧,糅合、发酵、堆高和视角改换,加强了散文的体现力,有人称为“散文的出位”。我计划一贯这样写下去。可是我出国了,远适异国,遭到所谓文明碰击,心情改动,《碎琉璃》的国际我再也进不去了,我的回忆录终究写成你看见的这个姿态。
几本抒情散文以《左心房漩涡》得到的风评最好。20世纪80时代,我国大陆改革开放,在相互阻隔30多年今后,我和当年的亲友素交通讯,把堵截了的神经一根一根连接起来,这是一次起死回生的大手术,见肺见肝,触及魂灵。《左心房漩涡》就是那几年磕碰、阵痛、复苏的文学纪录。我用了现代诗的一些技巧,如意象堵截、节奏跳动、语意多义,有人称之为“诗化的散文”。我也吸收了我国古典文学“赋”的风格,吞吐开合,铺张扬厉。整本书33篇散文头绪一贯,其实就是一篇长文,有人称为“主题散文”。那时候,这样写散文的人还很少。有人问我书名《左心房漩涡》是什么意思,我说我国大陆是我的左心房,台湾是我的右心房。我正本计划再写一本《右心房漩涡》,也是因为出国了,我的台湾阅历写成《文学江湖》。我也期望国内的朋友们看看我的抒情散文。
张冠梓:您的四本回忆录影响很大,可否由您自己介绍一下这几本书的内容?
王鼎钧:我写回忆录,写了17年。榜首本《昨日的云》描绘幼年在山东的日子;第二本《瞋目少年》讲述抗战时期逃亡学生的阅历;第三本《关山夺路》是关于在内战时期的遭受。台湾30年的日子,因篇幅所限,我只取文学的视点来写,辑成《文学江湖》。
在一起代的人中心,我的回忆录晚出,虽有那么多珠玉在前,我仍有我的特征。有人说,这些回忆录不过迥然不同算了!没错,我们都阅历过抗战,都阅历过内战,大环境相同。但文学著作是在大同之下显示小异,所见者异,所闻者异,所受所想所行者异,世事横当作岭,纵当作峰,仰观俯视又是另一相貌。人生的精彩和启示都藏在这些“小异”里,才不会把回忆录弄成个人的流水账。写回忆录不能只写自己,要小中见大,写出世人的故事、万法的姻缘。没受过文学练习的人大半不能发现这些小异,或许虽然把握了一些“小材”不能“大用”。有些人拿着《关山夺路》问我,你的回忆怎样那样好?有人拿着《文学江湖》问我,你怎样比我们多一个心眼?我想隐秘就在这儿。
文学不死——访今世海外闻名散文作家王鼎钧
3 透过“意象”体现思维是文学的独门功夫
假使著作只炫示自己的思维,和哲学比总是略胜一筹。假使只以记叙现实制胜,怎样样也输给前史。文学自有它远远赶不上、不能替代的特性。
张冠梓:您的正式写作从1949年算起,曾测验谈论、剧本、小说、诗、散文各种文体。为什么自己最后定坐落散文?
王鼎钧:我或许受了小说家毛姆的影响。毛姆曾说,他是一个“说故事的人”。据我了解,故事是小说的“低阶”。毛姆的身段我很赏识。我在台北学习写作的时候,文坛轻视散文,以为散文是未完成的小说、失利的诗,我学小说无成,也干脆把自己写的东西一律称之为散文。后来我就专注写散文了,就算是“由博返约”吧。在文学的诸般体裁中,散文最合适不耐拘谨、自在成文的作者;最合适性情内向、长于自省的作者;散文也合适处处被迫、只能在短时间集中注意力的作者。而我,正是这样的人。
张冠梓:您也有其他文体的著作。这些其他文体的测验对散文发明有什么影响?
王鼎钧:各种文体都影响了我的散文,台湾的文评家称此为散文的“出位”或“越位”。我觉得这样很好,散文的体质改动了,有了新面貌、新精力,诗人和小说家也来写散文,他们把散文当作余兴或变体,使散文的阵型壮丽。当然,这样的散文也仅仅散文的“一种”。
张冠梓:您晚年的文学思维有哪些改动?
王鼎钧:我一贯仰慕“狭义的文学”,那就是透过“意象”来体现思维感情,除了修辞技巧,还具有形式美和象征意义。这是文学的独门功夫。假使著作只炫示自己的思维,和哲学比总是略胜一筹。假使只以记叙现实制胜,怎样样也输给前史。文学自有它远远赶不上、不能替代的特性。我宣布文章一贯顺利,晚年人生阅历多一点,社会联系减一点,文学境地高一点,眼底美感添一点,见贤思齐的心思重一点。
文学不死——访今世海外闻名散文作家王鼎钧
4 六合有文学 杂然赋流形
文学不死——访今世海外闻名散文作家王鼎钧
没有作家曾经就有文学,没有作家今后依然有文学。作家虽死,文学却不会死。
张冠梓:台湾的十大散文家的评选总有您的名字。您的著作也遭到不少文学谈论家的重视。有的评估说,“鼎公散文技巧圆熟,境地圆融,情绪圆通,风格圆润,信手拈来、浑然天成,不带矫揉做作”。您怎样看待他人对您文学成果的评估?
王鼎钧:我在台湾写作,十分期望知道海峡彼岸的同文怎样看我。我的榜首个消息来自于厦门大学的徐学教授,他在海禁未开之时就谈论了我的《独身汉的体温》(后来书名改为《独身温度》),之后更屡次诠释我的著作,增加能见度,使我惊奇感动。喻大翔教授是榜首位与我相互通讯的学者,他编写散文赏识辞典,收入我的文章,不吝美言。还有就是我国社科院的楼肇明先生,经他组织,我在国内出书了榜首本选集,他写的序文常常有人引证。这三位是我在国内最早的文字知己。
后来海南师范大学以我的著作为主题,举行了榜首届研讨会,我的故土苍山县政府举行第二届研讨会,我才知道我的著作一贯置于我们的检视之下,一时不知所措。我很幸亏总算得到了他们的首肯。
我的《文学江湖》得史学我们高华教授品题,是意外也是侥幸。冠梓先生,承您严肃认真进行长篇拜访,也是我文学日子中的大事。北京三联出书社总修改李昕先生来信邀约,我的感觉是“叶公好龙而真龙入室”。
在台湾,因为地缘联系,我也是文学谈论的一个焦点。如蔡倩茹的著作《王鼎钧论》、马国光的著作《风雨阴晴王鼎钧一位散文家的评传》、张春荣的《文心万彩》,还有多篇专门以我的著作为研讨目标的学位论文,我得到他们的偏爱,也得到他们背后辅导教授的支撑。他们举我之长,也补我所不及。人之相知,贵相知己,文字之交就是知己之交,东鸣西应,俨如神迹。有一个现象,青睐看我的多是中生代的学者,比我年青许多,至于老师宿儒,只需一位齐邦媛教授,我常常反省为什么。
台湾虽小,作家许多,像我这样一个人,姑且有许多聚光灯对准,何况等而上之?如果说文学已死,平面印刷要被筛选,这种现象又怎样解说?作家不该寻觅托言抛弃尽力。
张冠梓:有人说您的文章有个“通达”的特点。
王鼎钧:我常说,我是“半边人”。抗日战争时期,我曾经在日本戎行的占领区日子,也曾在抗战的大后方日子;解放战争时期,我看见国民党的巅峰状态,也看见共产党的全面成功。我身经种种矛盾抵触,寻求完整,只需寻觅高一级的价,以谐和对立,这就呈现了你所说的“通达”。这是文学。我觉得,“通达”仅仅一种情绪,一种精力相貌,不能浮出字面。
张冠梓:在战争时代,没有亦敌亦我的联系,只需非敌即友。可是,在和平时代,人考虑的办法,文学发明的办法发生了一些根本性改变。您其时在战争时代,有过很刻骨的回忆,可是您能写出宁静致远的著作。您其时有没有一丝闪念,说要发明一个革新文学,要做一个匕首那样的作家?
王鼎钧:没有。我不喜欢奋斗,乃至不喜打球和下棋。我遭到的文学熏陶是“不革新”的,我期望圣君贤相锄强扶弱,而非由我们自己直接举动。当我工作的单位呈现欺弱凌寡时,我和老板争,我以为他有职责。当然问题冗杂,我后来想通了,写出一本《漆黑圣经》来。提到底,文学不能解决问题(或许能够提出问题)。
张冠梓:五四时期或后五四时期的文学发明,其时是讲究一种战斗性,一种文明性,讲究杰出问题的某一方面。可是到后来,就呈现一些对日子的写真、写实。我觉得像您所写的,就是既能够把它当作一部文学著作,也能够把它当作一部习俗史,当作民间的一种前史,老百姓的前史。您其时是怎样想的?
王鼎钧:我一贯以为大人物归于前史,小角色归于文学,现在仍是这个观点。
张冠梓:现在有一种“文学已死”的说法,您拥护吗?
王鼎钧:当前来看,文学著作难销,商场吵嚷,文学已死,作家心头也有阴影,这都是现实。可是,以我估量,文学不会死,某种艺术形式一经建立,永久不死。汉赋唐诗何曾死?早期白话文学运动称它们为死文学,现实证明这种说法是“革新文宣”。文学不死,仅仅某种体裁风格退出“干流”。须知,风水轮流通,活鱼仍在江海。
进一步说,文学不死?如果作家“死”了呢?如果李贺多活10年,他的诗集可能会厚一些。楚王如果没有放逐屈原,而是将他判了死刑,当然也就没有流传后世的《离骚》、《天问》。当然,“蜕变”也是一种逝世,有些人坐在那里不停地写,他并非替文学续命,而是在为文学减寿。头戴作家的冠冕,不以写作为本分,而以搁笔为荣耀,这是“心死”。假使作家都“死”了,文学怎样活?
以我浅见,没有作家曾经就有文学,没有作家今后依然有文学。作家虽死,文学却不会死。姑且套用文天祥的语句,六合有文学,杂然赋流形,上则为李杜,下则为“你我”。 5 作家似佛
文学不死——访今世海外闻名散文作家王鼎钧
作家和法师的分别是,法师“无住生心”,作家“生心无住”,一倒置就是凡夫。我爱文学,我不做凡夫谁做凡夫。
张冠梓:您自称为基督信徒并有志以佛理补基督教义之不足,用以诠释人生,建构著作。请问,宗教对您的发明境地有何影响?
王鼎钧:我是基督徒,可是在文学的赏识和发明方面释教对我的影响较多。我从释教知道人间对错是有层次的:有肯定的对错,党同伐异,誓不两立;有相对的对错,此亦一对错,彼亦一对错;还有一个层次,没有对错,逾越对错。老祖父看两小孙子争糖果,心中只需爱怜,只需关怀,谁是谁非并不重要。文学的长辈大师一贯教我“入乎其中出乎其外”,把自己的心分裂成多块,分给你笔下的每一个人,我听见了,不信任。佛法教人观照国际,高高在上,冤亲对等,原告也好,被告也好,赢家也好,输家也好,都是因果循环生死流通的众生,需求救赎。我听见了,信任了。
我觉得,作家和法师的分别是,法师“无住生心”,作家“生心无住”,一倒置就是凡夫。我爱文学,我不做凡夫谁做凡夫。作家笔下的人物比如众生,作家就比如是佛、菩萨,人物按照因果律羁绊沉浸,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充沛的理由那样做,他们都不得不那样做,他们害人,一起自己也是受害人。作家也像佛一样,不能改动因果,可是能够组织救赎,救赎不为单方面设计,是为两边而设,他怜惜每一个人。萧伯纳说,他和莎士比亚都是没有魂灵的人,依我的了解,他是表示逾越对错。